以夢應夢

蓮生／文

　　在禪定中，我到靈鷲山。

　　釋迦牟尼佛在靈鷲山說法，對蓮花童子說，世尊出現於世間，主要是斷除諸眾生的虛妄。

　　直說，橫說，實說，權說，講了許多妙經，講了許多深邃之法。有諸多眾生，各個得淨慧，明白了法性，無所障礙，知諸法空無。

　　釋迦牟尼佛對蓮花童子說，虛妄既空，心性清淨，乃知世尊出世的一大因緣，無出無入，無生無死，無滅無斷。以是之故，世尊出現於世，得大利益於一切眾生。

　　由此說，一切眾生皆得正見，泰然安樂。

　　蓮花童子啊！譬如有人夜夢見諸毒蛇，開利牙齒，近來逼身，擬作吞噬，夢中人心神惶懼，退步馳走，驚叫走避。

　　而床邊覺人呼之，咄哉！睡夢中何如此斯叫耶！

　　而夢中人突然醒來，仲舒手足，乃知南柯一夢，一切均是虛妄非真，心意正定，泰然安樂。

　　釋迦牟尼佛告蓮花童子，一切眾生同在三界無明巨室，一切作為舉止行動，皆悉夢幻無有真實。

　　釋迦牟尼佛告蓮花童子，這是大乘微妙的夢之覺悟，這才是正覺正見正悟。

　　我出定後，想起釋迦牟尼佛的一句話：

　　「諸法幻生，幻生幻滅；諸法幻滅，幻滅幻生。如是：幻相生滅，幻無生滅；幻相去來，幻無去來；幻相貪痴，幻無貪痴；幻相取捨，幻無取捨；幻相煩惱，幻無煩惱；幻相恩愛，幻無恩愛；幻相差別，幻無差別。幻相一切眾生業緣端正生滅，無幻來去，無幻貪痴，無幻取捨，無幻煩惱，無幻恩愛，無幻差別，無幻如是，空寂究竟道場。」

　　我一想這句話。

　　大家看到這句話。

　　應該大澈大悟。

　　所以，有人問我：

　　「有大誹謗汝耶？」

　　「實無。」

　　「汝有大煩惱耶？」

　　「實無。」

　　「汝遭大嫉妒耶？」

　　「實無。」

　　「汝遭大排擠耶？」

　　「實無。」

　　「汝遭大傷害耶？」

　　「實無。」

　　「明明是有，何以說無？」

　　我答：

　　「以夢應夢而已。」

　　我曾如此說：我們每一個人每一個晚上作夢，我們知道這是一日之夢，此夢非真。

　　一日之夢加一日之夢，到一月之夢，此一月之夢，自然非真。

　　一月之夢加一月之夢，到一年之夢，此一年之夢，自然非真。

　　一年之夢加一年之夢，到一生之夢，此一生之夢，自然非真。

　　有一首醒世歌如下：

　　「堪嘆人生不悟空，迷花亂酒逞英雄，圖勞到底還吾祖，漏盡之時死現功，弄巧長如貓撲鼠，光陰恰似箭行中，倘然使得精神盡，願把屍身葬土中，仔細思想從頭看，便是南柯一夢中。急忙忙，西復東，亂叢叢，辱與榮，虛飄飄，一氣化作五更風，百年渾破夢牢籠，夢醒人何在，夢覺化無蹤，說什麼鳴儀鳳，說什麼入雲龍，說什麼三王業，說什麼五霸功，說什麼蘇秦口辯，說什麼項羽英雄，我這裏站立不寧，坐臥魔生，睜開醉眼運窮通，看破了本來面，看破了自在容，看破了紅塵滾滾，看破了天地始終，只等到五運皆空，那時間一性縱橫。」

　　寒山子的詩：

　　驅馬度荒城。

　　荒城動客情。

　　高低舊雉堞。

　　大小古墳塋。

　　自振孤蓬影。

　　長凝拱木聲。

　　所嗟皆俗骨。

　　仙史更無名。

　　我坦白的告訴大家，我的度眾生，「以夢應夢」而已啊！

　　(省略)

　　在道家，有一段很有趣的「夢三尸說」，述之如下：

　　道書曰言人身中有三尸蟲，居住在三丹田，這三尸蟲好惑人性，欲人早死早亡。每至庚申日，便上天庭，向天帝進讒言，請天帝降災禍於人，所以世人多夭枉禍厄也。

　　修道的道人，用種種法術及藥丹之法，想去除三尸蟲，因為若去除三尸蟲，則可長生不老矣！

　　「夢三尸說」是如此流傳的，有一位廣羊人宋彥華，家住濮上，其人好儒家及文章，又喜歡道術，千方百計學法，想去除三尸蟲。

　　忽一晚，夢見三人，戴古冠，穿古服，站立在堂閤之內。

　　彥華問：「君何人乎？」

　　答曰：「吾即是君身中的三彭也，欲辭子，故來相告耳！」

　　彥華夢中責之曰：「吾受生于天，天賦有命，命有短長，必自悉矣！聞君好居吾身中，讒賊幻惑，惱亂吾神，使邪夭禍厄，見人死亡，則喜悅之。吾何負於君輩哉！今吾師道術以殺汝，汝不速去，必遭苦楚。」

　　三尸蟲：「子能聽我言，將以辨吾非，罪而以辭子可歟！」

　　彥華曰：「何也？」

　　答曰：「吾之族，陰陽之精也，其淵源自太虛，有人則有吾，天帝則頒吾兄弟，賦於人中，主其魂魄，護其性而保其中也。然而，世人及長，貪財食溺，邪淫矯詐，欺誣奸狡，不孝友，不慈惠，逞財恃勢，喜利忌賢。如此一來，役使吾兄弟甚勞甚苦，吾疲憊不堪，吾兄弟且錄其尤，使其速死，吾等才得以解脫矣！今子若好道，不必去吾兄弟，但修中正，拋榮去華，棄欲遠世，日月內照，修心養性，則吾兄弟，優游清閒，雖千萬歲，與子周旋，保護子身，吾無勞役，又何敢怠慢，更不敢上讒言於天帝。而今子逐我去，若上澎去，則子言語倒錯，耳窒目暗。中澎去，則子營謀失算，文詞皆失，心神散亂。若下澎去，則子立坐艱難，身弱體衰，魂魄飄蕩。如此，子為行尸，非人也。世人耍賴吾兄弟以為精誠思慮。子不修中正保元氣，而誣賴吾以罪，豈非戾乎。」

　　言訖，一揖彥華將去。

　　彥華在夢中牽其袂而留之曰：「自古皆有死，民無財不活，今吾不能保其真矣！子且為我留居，共子謀財不復反覆矣！」

　　三澎倏然躍入其鼻中。

　　彥華乃驚而醒。

　　這個「夢三尸說」，錄於文後。是因為我讀了，覺得其文有警世的作用，修道人行中正，何憂三尸矣！這正是：

　　三蟲宅居三丹田。

　　子能運用何憂死。

盧勝彥文集第98冊《法海鉤玄》以夢應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