蓮生/文
忠州湖的遊艇,晃盪在藍色的湖面上,掀起了陣陣的漣漪,清風徐來,水波不興。
駕駛遊艇的「韓國人」,指著沿岸介紹:
大鵬展翅。
拇指岩。
烏龜山。
只見大小山峰包圍,峰巒疊翠,郁郁蔥蔥,也有滿山遍野的「躑躅花」。
船經一墳。
有人指著墳墓說,那是「殉情墓」。
原來這裡有一個猗妮的故事:
朝鮮王朝有一位一品文官,寫著一筆好詩文,他退休後就住到忠州湖,享受湖光山色。
有一名年輕貌美的藝妓,欣賞一品文官的為人,敬仰他的詩文,遂來服侍文官詩人的起居。
文官詩人。
藝妓。
天生佳話。
後來,詩人老了死了。
美貌的藝妓,為了服侍詩人,遂跳忠州湖而死,後人則立墳,稱「殉情墓」。
相知相惜豈易求。
知己相逢如浮漚。
斜陽易落未知處。
盡是離人今古愁。
我當然也想到自己一個人漂泊異鄉的歲月:
一自漂泊頗艱難。
望雲長歎何家鄉。
遙知法王諸天繞。
何日善友同伴長。
一位文官詩人,有知己長伴,人生如此,還有什麼可求的,這真是相知相惜,同心同德了。
但,這美麗又哀傷的故事裏,其實也有它的人生哲理。
我向我自己問:
「天涯相伴」是很美的,但,有永恒的人,伴我這位漂泊的行者,能夠終生漂泊嗎?
佛陀說:
心是「無常」啊!
行者的生命本身就不是永恒的,「生離死別」始終會來臨的。
什麼是「天涯相伴」?
是「涅槃寂靜」才是。
我知道,鮮活的花,有淍零的時候,快樂的鳥,也會飛來,也會飛去。
太陽從東方出來,會向西方落去,歲月總是不停,人也會老,人也會病,人也會死。人與人的相知相惜,也會終止啊!只有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,珍藏在自己心間。
只期盼:
後會有期。
在這世間,人們流傳著永恒的愛,這可能嗎?不敢想。
我記得我的弟子,王洛賓(民歌作家)寫給三毛的詩:
在樹下,
等待,等待,等待,
愈等待,
愈愛。
在王洛賓及三毛之間,他們都過逝了。對他們來說,瞬間就是永恒,永恒就是瞬間。
在文官詩人與藝妓之間,難道不是永恒嗎?這樣又美麗又哀傷的故事,怎麼樣來計算?
愛情曾令我感動,但,我也明白,愈是美好,愈容易飛逝,又容易被摧毀。
易碎!
我這行者的心,太脆弱了,經不起風吹雨打,經不起拂逆,經不起夭折。我應該學習的是堅強些,還有,一切的事情要無所謂。
盧勝彥文集第162冊《異鄉的漂泊》忠州湖畔的殉情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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