蓮生/文
影響我一生中最大的一首詩,竟然是王安石的:
知世如夢無所求,
無所求心普空寂;
還似夢中隨夢境,
成就河沙夢功德。
這首詩令我心靈震撼!
這首詩令我一切隨緣!
這首詩也使我息滅功名利祿的心。
這首詩更使我得到圓滿無礙永恆的樂境。
●
從小,我就在想生命的問題,從小,我就把書本的知識當成自己最要好的朋友。
從很小的時候,就悠然的徜徉在書本的世界,書本是我的樂園,是我的天空,是我的海洋,是我安眠的國度。
在書本找尋什麼?我想找到「生命的意義」!想用自己的智慧來解開生命的謎題。
有的時候,是略帶感傷的。
有的時候,是充滿疲憊的。
小小的體悟,也是一種快樂,但,人生充滿了太多的憂傷,我自己有時候,是很憂鬱的。
讀到王陽明的詩:
「知世如夢」、「隨夢」、「空寂」、「夢功德」、「無所求」……。這些句子,令我深思久久。
從小,我抱著一個很大的希望,我認為我有足夠的時間,雖然沒有充裕的金錢,但我有毅力,我一定可以名垂千古的,我要實現:
人死留名。
虎死留皮。
憑藉著堅忍不拔的精神,這個精神就是實踐完成我希望〈心願〉的最有力的支柱。
然而,我讀到王陽明的詩──
我笑了。
我釋懷了。
我什麼也不去想,不去求了。
讀《莊子》的記載:
「犧牛身被文繡,囗食芻菽,見耕牛力作辛苦,自誇其榮,及其迎入太廟,刀斧在前,欲為耕牛而不可得也。」
這是莊子對「功名」的看法。
「老少俱無辨,賢愚同所歸,人歸塚中,塚中豈能復為人!」
這是莊子對「生死」的看法。
「不是冤家不聚頭,冤家相聚幾時休?早知死後無情義,索把生前恩愛勾!」
我讀莊子的〈莊子休鼓盆成大道〉,其歌曰:
「天地無心兮,生我與伊;我非伊夫兮,伊豈我妻?偶然邂逅兮,一室同居;大限既終兮,有合有離。人之無良兮,生死情移;真情既見兮,不死何為?伊生兮,揀擇去取;伊死兮,還返空虛。伊用我兮,贈我以巨斧,我用伊兮,慰伊以歌詞。斧聲起兮,我復活,歌聲發兮,伊可知。噫嘻!敲碎瓦盆不再鼓,伊是何人我是誰?」
最震撼的一句是:
「伊是何人我是誰?」
又:
「你死我必埋,我死你必嫁;我若真個死,一場大笑話。」
莊子連「婚姻」也看破了。
讀莊子的《南華經》,似乎進入莊子的思想之中,原來「逍遙無礙是吾師」。
我又讀了一首詞:
「仕至千鍾非貴,年過七十常稀;浮名身後有誰知?萬事空花遊戲。休逞少年狂蕩,莫貪花酒便宜;脫離煩惱是和非,隨分安閒得意。」
我感嘆:
「浮名身後有誰知?」
我打破了:
人死留名。
虎死留皮。
死就是死了,留個虛名又有何用?虛名於我有何益哉!人們紀念你又如何?不紀念你又如何?
「名是何?我是誰?」
想至此,哈哈大笑。
在《四十二章經》中:
佛問沙門,人命在幾間?對曰,數日間。佛言,子未知道。復問一沙門,人命在幾間?對曰,飯食間。佛言,子未知道。復問一沙門,人命在幾間?對曰:呼吸間。佛言:善哉!子知道。
我常常想到生命的問題,例如:
人的生命奔流不息,是非常迅速的,很快很快而無法去形容的,就算今天活著,也無法預測明天的生命還在否?
人的青春美貌也是非常短暫的,只是一瞬間的事,就像花朵一樣,花開花落,白駒過隙,根本是毫無保障。
生命如花籃。
生命如朽屋。
生命如少水魚。
生命如牽牛入屠巿,牛牽一步,則一步近死地,人得一日,猶如牛之一步命流去矣!
釋迦牟尼佛常說一偈是:
常者有盡。
高者必墮。
合者有離。
生者有死。
這四句話,正是:
一、有「常」,必有「無常」。
二、有富貴必有貧賤。
三、有相逢必有離別。
四、強健之人也要死亡。
由於我常常想「生命」的問題,久而久之,明白宇宙自然界一切既然的定律,我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於是,我不光是想而已,我要追尋「永恆之道」。
眾生的面目,生命的面目,心靈的面目,物質的面目,一切山河樹木魚蟲鳥獸的面目,一切美醜智慧的面目,一切日月星辰的面目。
有人問我為何出家修行?
我答:「為永恆之道而出家!」
盧勝彥文集第109冊《盧勝彥的哲思》生命如花籃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