逐臭之夫

 

　　人各有好尚，蘭茞蓀惠之芳，眾人所好，而海畔有逐臭之夫；咸池、六莖之發，眾人所共樂，而墨翟有非之之論，豈可同哉！

　　三國魏。曹植。與楊德祖書

　　人各有不同的喜好，像蘭、茞、蓀、蕙等香草的芬芳迷人，都是眾人喜歡聞的，但是在海邊卻也有喜歡追著臭味跑的人；黃帝的（咸池）和顓頊的（六莖）樂曲，演奏起來莊嚴典雅，是眾人樂於欣賞聆聽的，但墨翟卻有指責它們的議論，這怎麼能同等看待呢！

　　曹植認為文章與人一樣不可能完美無缺，因此要虛心接受批評。他在評論別人的文章時，也清楚知道文學是主觀的事，會因人的喜好而有「逐臭」與崇尚「蘭茞蓀蕙之芳」、「愛樂」與「非樂」的巨大落差，難有絕對標準。

　　「海畔有逐臭之夫」隱含黑色趣味，此句是有典故來源的。《呂氏春秋。孝行覽。遇合》記載，從前有一個人，身上散發惡臭的氣味，他的父母、兄弟、妻妾與朋友，都無法和他一起生活。他十分苦惱而避居於海濱。然而彷彿是惡作劇似的，海濱卻有人偏喜歡他的臭味，每日追隨著他，不肯離開。後人將這個故事濃縮成「逐臭之夫」，引申指有怪癖的人。

　　這種愛與不愛的極端對比，不僅限於味道，在音樂方面也有例證。古代皇帝喜歡制禮作樂，如顓頊作〈六莖〉，「音樂之祖」軒轅黃帝所作〈咸池〉，甚至被推為中國音樂史上第一名作。但是墨子極力反對統治者繁飾禮樂、注重聲色之美，認為這些事情都是勞民傷財，不利天下蒼生，所以大聲喊出「非樂」。

　　沒有「南威之容、龍泉之利」的人不能亂批評，然而就算符合條件，其評論還是無法避免「逐臭」、「非樂」的主觀限制，因此評論者不能強迫他人認同與接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