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風無限深深意，不得黃鶯說向誰

 

　　拂拂山香滿路飛，野花零落草披離。

　　春風無限深深意，不得黃鶯說向誰？

　　這則偈頌是法眼宗祖師文益禪師為「長沙芳草落花」公案所作的頌古。

　　景岑禪師一日游山歸來。首座問：「和尚處去來？」

　　師曰：「游山來。」

　　座曰：「到甚麼處？」

　　師曰：「始從芳草去，又逐落花回。」

　　座曰：「大似春意。」

　　師曰：「也勝秋露滴芙蕖。」(《禪宗頌古聯珠通集》卷16)

　　這則公案又叫「長沙游山」、「長沙一日游」、「長沙游山來」。賓主雙方的對話都充滿著禪機。

　　首座詢問長沙去來路徑，其實是在叩問其修行境界。「始從芳草去，又逐落花回」，前句意謂由「色界」證入「空界」，由凡入聖；後句意謂由「空界」返回「色界」，由聖返凡，住無所住，去來任運。

　　首座以「大似春意」一語，明褒實貶，謂景只是追隨春意而已，仍落現象界中。景岑答以「也勝秋露滴芙蕖」，謂自己已經超出現像世界，刊落繁華，證入真際。

　　「拂拂山香滿路飛，野花零落草披離。」「拂拂」，形容風輕輕地吹動。「披離」，也作「被離」、「離」，形容草或樹葉四散分布的樣子。這兩句描繪的是暮春景像：滿山遍野的野花開始凋謝，而野草則郁郁蔥蔥，一陣輕風吹來，山間小路上彌漫著醉人的芳香。這兩句是緊扣公案中的「芳草」、「落花」兩詞來寫的。對已經徹悟的人來說，這滿山遍野的「芳草」、「落花」無一不是清淨自性的顯現。

　　「春風無限深深意，不得黃鶯說向誰？」春暖花開，草長鶯啼，這是春天最典型的季節特征，所以詩人總愛把黃鶯與春天聯系在一起，如「春風宛轉入細枝，時鶯顧慕聲合離」(沈約)，「夭桃春莫發，春鶯旦夕喧」(謝莊)。這兩句是說，如果沒有黃鶯的話，這濃濃的春意向誰訴說呢？這兩句重點在於表達禪悟境界的不可言說。

　　這則頌古格調明快，辭麗句美，尤其是三、四兩句擬人手法的運用，生動傳神而又寓意深刻。關於「長沙芳草落花」公案，還有一些頌古也同樣優美生動，下面再選幾則以饗讀者。「落花芳草如鋪錦，滿目春光入畫圖。門外相逢親切處，也勝秋露滴芙蕖」(圓悟克勤)；「獨步曾無語，逢人口便開始隨芳草去，又逐落花回。薄霧篩紅日，輕煙襯綠苔。若將詩句會，沒法王才」(佛鑒慧勤)；「芳草織茵迎步綠，落花鋪錦拂香。歸來說似諸禪子，蕩蕩風光繞畫梁」(無名氏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