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定一歎曰:「在生動講文明,今日到了地府,受這種刑罰,卻不文明。在生享自由,今日到了地府,反不得自由,可是把文明自由講錯了。」(數語真讜言正論喚醒癡迷一字當值千金)言畢,與獄吏轉身向外,到了靜室,見了真君判官,備述所見。
真君曰:「世間人中了洋毒,學些皮毛,(中國人一般通病)高談文明、自由、平權者,盡皆殄滅五倫,反背八德,罪大惡極,焉得不懲治之。若不嚴加懲治,竭力挽回,風俗愈趨愈下,則神州淪於夷狄,人道同於禽獸矣。後患尚忍言哉?」真君說畢,起身又觀他獄。當下判司上前領路,真君定一隨後,出了門,直向東行,望見對面有一大獄,聽見內中似有槍砲之聲,抵門,門上書三個大字,曰:「凶器獄」,獄吏已候於門,請三人人,到了靜室之中安坐,獻茶。真君曰:「吾等不多留連,就要去觀獄情矣。」獄吏遵命,即導入場,請真君上糾刑台上安坐,姚判右邊相陪,真君曰:「請獄吏先領定一師弟四處一覽,覽畢,還有吩咐。」
【凶器獄中,世上凶器,般般俱有,可見人能巧於機謀,天能巧於報應,造凶器者,何苦用盡心機害人,而自害哉。】
獄吏領命,定一隨行,只見場中兵器,森列如林,而槍砲尤居多數,惟未經見者甚多,不能悉舉其名。以問獄吏,獄吏一一指示曰:「此近年德國所造五子無煙也。」指一大砲曰:「此二十四生的徑口,一等克虜伯也。」又指各種大砲曰:「此開花大砲也,此機關砲,此機關槍也,此十子連珠槍也,此拉筒也。」又見一小亭,似屋非屋,似船非船,一頭設電機,四面開窗櫺,製作巧妙,不知何物?獄吏曰:「此飛艇也。」後繫一圓毬,曰:「此氣毬也。」又有一艇,較飛艇尤大,曰:「此潛行艇也。」飛艇內貯有圓形大彈,曰:「此炸彈也。潛行艇內亦貯有圓彈。」曰:「此魚雷、水雷也。」又有一大木箱,封鎖甚固,內中不知何物?指而問之,獄吏曰:「此箱內之物,更為凶毒,故用鎖封住,少時自見分曉也。」
【此段敘述凶器,文字錯落整齊,如數家珍。】
又往前看,有一大廳,其中兵器尤多,已為塵灰蛛網封蔽,似久廢棄不用者。獄吏曰:「此中兵器,善長自能辨之。」定一就而觀之,乃是中國之刀、槍、劍、戟、戈、矛、弓、矢;及火器槍,銅帽槍,自來火,大鳥機,單響毛瑟,櫃蓋槍,撒七開斯,老式九子等類。
【槍砲一出,世人之死於槍林彈雨者,已不知萬萬數,何莫非造槍造砲之人,為之作俑,五殿設此大獄,請君入甕,仍以槍砲治之,縱一日行刑千次,亦難償其萬一之辜也。】
定一正在觀望,忽姚判慌慌忙忙,來到面前說道:「帝君請師弟速速轉回台上。」定一聞言,即與姚判轉回,見了真君,略述大概,話未說完,即聽見司刑官傳諭道:「可將那創始製造槍砲的罪魁提來。」
鬼卒領命,提來數人,司刑官曰:「即以所造之槍砲,處治之可也。」(如此報酬真是格外優待)鬼卒即將該犯等縛於對面木樁上,取出快槍快砲,迎面打去,這槍砲果真利害,只見那些犯人,中槍的洞穿胸膛,鮮血直注,中砲的尸分幾段,血肉橫飛,(害人實以自害,今日受此慘苦,其亦自悔前非否?)剛纔槍砲聲息。又聽見司刑官說道:「可將造炸彈、魚雷的提來。」霎時又提數人來到,司刑官曰:「即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。」(如此辦法,雖置於海牙和平會,定能各各認可決無異議的。)眾鬼卒依言,立取伊等之炸彈魚雷,迎頭擲去,只見火星四射,那些犯人,立刻化為齎粉,較之槍砲尤覺猛烈百倍。(唉今日也到自家身上了)炸彈魚雷方纔放畢。
司刑官又傳令道:「可將那貯軍器的木箱扛來。」眾鬼卒合力扛至,司刑官曰:「快快取鑰開鎖,將這種毒物取出,與遊生看看,並將造作之人提來。」少刻亦提到,司刑官以目授意,鬼卒即將數犯拖去五百步之外,拴在木樁之上,折轉回來,即以所造之砲彈打去,彈子飛在犯人身邊,起了一股綠煙,彈子並未著身,犯人俱悶死了(惡毒如此,大傷天和,天甯輕宥之哉?)定一望著,深為詫異,說道:「這種毒砲惡彈,真真利害,怎麼不著肌膚,僅見一股綠煙,人便昏死了,果乃奇怪。」
司刑官曰:「善君不知,此乃外國所造之綠氣砲,又名毒煙砲。彈子名曰:『達摩達摩彈。』(前清庚子之變,八國聯軍,中國人中此炮彈,死者已不知凡幾矣。唉!唉!)西人以人之陣亡,不傷身體,又美其名曰:『仁慈彈。』(如此惡毒,尚以仁慈美名加之。則不仁慈者,又將何如?人心之毒,真過乎虎狼也。)據我看來,這樣的奇毒,也就不仁慈了。」
【槍砲一銷世界,人類定然漸次澌滅殆盡,我勸造軍械諸君,各以研究殺人利器之心思,而研究性命倫理,日在春風和氣之中,何苦肆其狠子野心,造無窮之極惡大罪,而受無邊之苦惱哉!】
定一曰:「此彈不著人膚,使人立斃,弟子不解其故,望乞指明。」司刑官曰:「此彈內之藥,乃是選擇世界上極毒之物,製配而成,彈子到處,毒煙布散,一觸於鼻,上射腦經,下注肺腑,人即迷悶而死,其痛苦較之服砒霜鴆毒,尤為難受。西人用心,誠狠毒也。」(歐洲一戰,天公亦小小懲治之矣。)
司刑官說畢,又傳令道:「可將氣毬飛艇扛來。」數十鬼卒,霎時扛到。司刑官向真君稟曰:「演試這氣毬飛艇,卑職等無此法力,要求帝君顯個神通。」真君曰:「吾柳略施小術可也。」司刑官即命將各犯推入毬艇之中,真君下了臺階,向空中攝取電氣,又將機關一扭,口中念念有詞,「叫聲起」;那幾個氣毬,幾隻飛艇,簌簌有聲,便冉冉而上,一霎時即飛到半空,盤旋搖晃,如兒童放風箏紙鳶一般,真君騰身而上,到了毬艇之側,用扇一揮,將電力收了,機柄立刻不動,只見那毬、艇如折翼之鳥,飛下相似,耳中聽得卡叉一聲,毬艇墜地,打得粉碎。毬艇中人,頭顱跌破,體無完膚。(也有今日耶)定一看見,駭得面如土色,說道:「誠危險矣!仙師真有破毬艇之妙法矣!(柳真能破冥中毬艇,必能破陽世毬艇。其中妙法我亦知之,曰:「此書即破毬艇之妙法,亦即銷刀兵凶器法之妙法也。」)
【你們莫道飛艇利害,到真人出時,亦是這般墜地粉碎也。呵呵!】
言話間,真君已到面前,仍上台坐定,少刻孽風吹動,已死各犯,依然活轉過來,個個呻吟叫苦,說道:「疼煞我也。」(也知道疼煞的嗎?)
司刑官又欲再為操演二次,眾犯受苦不過,哀哀告饒。又看見台上紫氣盤繞,坐著一位神仙,大家朝上叩頭,口稱救命菩薩慈悲我等。(煩世間造凶器之野心家,一齊皈依菩薩,畏神服敬,世界自然清平矣。)真君曰:「吾柳代爾等講情一次,到也不難,只是我有一段金玉良言,大家可願聽否?」眾犯道:「願聆聖訓。」真君點頭說道:「既是願聽,聽我道來。」於是元陽帝君,端坐案上,未曾開言,想起世界眾生,盡遭槍砲之劫,不禁悽然淚下。(想到此處我亦心傷)
【好箇慈悲菩薩】
因對眾演說:「悲哉!世道之愈趨愈下也,人心之愈巧愈險也。夫上古之時,人心渾噩,耕田鑿井,各安生業,民至老死,不相往來,無怨無爭,風何醇也?俗何美也?(天良未喪是以如斯)乃傳至黃帝之世,蚩尤作亂,遂起戰爭之端,帝作指南車擒之。(兵器之始)厥後舜伐三苗,共工、驩兜,殄除凶暴,聖人不得已而用兵,誅不仁也。(聖人之用兵如此其慎)乃未幾而揖讓之風,變為征誅之局,而兵革之禍,從此起矣。(人心變遷世風遞降)
但古人禦寇克敵,不過以弧矢干戈刀矛劍戟而已,(原出古人用兵之心)未聞有槍砲也。(側重在此)不料明季,火器突焉發明,然尚未適於大用也。迨傳至清朝道、咸年間,此物忽流傳於泰西,西人逞其聰名智慧,加以研究,精益求精,近數十年來,所製槍砲炸彈,日新月異,愈出愈奇。今歲某國造一新式槍,明年某國又出一新式砲,摩厲以須,躍躍欲試,無非以利於殺人為目的。(目的在是,世其有寧謐之期哉?)吁!營此業者,亦不仁甚矣。
近則聲光化電,均研求至精至微,已大洩天地之奇秘,奪造化之神工,登峰造極,其亦可也。何爾等心猶未足,日夜窮思,極深研幾,孳孳不已,(研求道德如此精進,定證神仙。)恨不能殲盡同洲之鄰邦,滅盡世界之種族,而後快心,抑何忍也?(不於身心性命道德倫常上用工夫,而於奇技淫巧,凶殘器械上求學問,勢不至人吃人不止也。)
故世界之人心愈壞,而殺人之凶器愈精,以致戾氣觸天,上干帝怒,故有甲寅年夏歷七月十四日歐洲戰爭之禍,約計此四五年中,互相殘殺,民之死於兵燹者,已居大半,此天之所以深忌造槍砲之惡,而降此鞠凶也。(此不過小小懲創之耳)倘人心再不悔禍,殺心未已,將來兵器益精,彼此戰爭益烈,我以槍砲往,彼亦以槍砲來,世界人民,無異自殺,(歐亞人民,黃殺黃,白殺白,同種同族相殘,非自殺而何?)十年之後,恐無人類矣。(此定自然之理,但當局者迷,不知覺察耳。)
縱澌滅不盡,天必降之以十劫,天地為翻覆,海水為簸揚,火山為噴燄,世界為邱壚,大家同歸於盡,寧不傷心矣乎?(讀到此間,而仍無感覺者,真涼血動物中之蛆蟲類也,遑云人哉。)且爾等在生,下作利人之物,而酷好造此殺人之具,良心早已死絕,大傷天地之和, 上帝焉能福汝。(老仙常見造槍製砲之人,皆死於槍彈,從無幸免者。)我中國至聖先師有言曰:「始作俑者,其無後乎?」為其像人而用之也,夫像人且不可,而況造作殺人之具乎?孟子言:「矢人惟恐不傷人,函人惟恐傷人。」巫匠亦然,故術不可不慎也。(這兩位聖賢之言,他們未曾聽過,所以如此。)
【痛哭垂涕勸導,真是慈悲生佛。】
今爾等不思操術之非,不顧後來之慘報,姑勿具論,當造槍砲之時,曾亦念及我與人,皮膚相同也,受痛一致也。人造凶器,而我因之以死,我心甘乎?(推己及人,反己細思,殺心自歛矣。)以公德心理言之,無論戰勝何國?彼當兵而死於疆場者,皆良民也,皆父母所生也,以生人血肉之軀,而當此槍砲炸彈之猛烈,能受乎?不能受乎?(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,對照參觀,公理自見矣。)爾等設身處地思之,其亦廢然返矣。(不思不返,不得謂之為人。)
吾柳今夕到此,瀝膽披肝,(真君此種深情,世界萬國人民,大家知否?)特揭明爾等之罪過,所望世界各國,從今以後,仍立續立海內和平大會,言歸於好。各君其國,各子其民,戢其雄心,去其貪心,化其妒心,遏其殺心,勿再啟兵端,勿再造凶器,以外國有益於民之制作,輸入中華,以中華五倫八德之綱維,傳之外國,將來萬國互市,五大洲大一統,同享太平之福,豈不美哉?豈不樂哉?」
真君演說畢,問眾犯曰:「爾等可聽明否?可悔悟否?」眾犯一齊含淚答道:「大仙這段金玉良言,我等聽入心坎,深知在生造孽,如今已懊悔不及矣。(未識各國之槍砲大製造工業家曾亦聽入心坎否深自懊悔否也)今晚三生有聿,得遇大仙,也算奇緣,還望拯救一二,如蒙赦宥,得再出陽投生,我等再不敢如此行為了。」
真君道:「爾等罪孽重大,焉能遽然赦免,只要痛悔前非,自怨自艾,待世界各國停兵息戰,不造槍砲之日,爾等之宿孽,可漸漸消除矣。」(祇要各國人民,講求道德,服敬畏神,這也不難。)各犯聞言,個個叩頭致謝,眾鬼卒仍將他們帶回去監禁。真君與定一、姚判,亦離席告退,逕出門來,又往觀他獄矣。
摘錄自《洞冥記》卷四-第十六回 楊定一三次面閻羅 柳真君幾番演妙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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