顏回有一次向孔夫子請教朋友之間相處之道,夫子回答他說:「君子對於朋友,即使認為對方有所不當,也仍只說自己不瞭解他是一位仁愛之人。念念不忘的是朋友過去對自己的恩德,不記過去的仇怨,這是仁德之人的存心啊!」
叔孫武叔在去謁見沒做官的顏回時,顏回說:「待之以賓客之禮。」
武叔在與顏回交談中,過多地去指責他人的錯誤,並加以評論。顏回見了說道:「本來承蒙您到這裡來,應該使您在此有得一點利益。我曾聽夫子說過:談論別人的不是,並非能顯出自己的好處;講別人的邪惡,也不能顯出自己的正直。因此有道德之人只是就事而論,指責自己的錯誤,而不去批評別人的不是。」
顏回對子貢說道:「我從夫子那裡聽說:『自己不講禮儀,卻希望別人對自己有禮,自身不講道德,卻希望別人對自己有道德,這是不合條理的。』夫子的這句話,不能不深思啊!」
「責人者,原無過於有過之中,則情平;責己者,求有過於無過之內,則德進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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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時候的君子,他要求自己嚴格而全面,他對待別人寬容又簡約。嚴格而全面,所以不怠惰;寬容又簡約,所以人家都樂意做好事。
現在的君子可不同,他責備別人周詳,他要求自己簡少。周詳,所以人家難以做好事;簡少,所以自己進步就少。自己沒有什麼優點,說:「我有這優點,這夠就了。」自己沒有什麼才能,說:「我有這本領,這就夠了。」對外欺騙別人,對己欺騙良心,還沒有多少收獲就止步不前,豈不是要求自身太少了嗎?
他們要求別人,說:「他雖然能做這個,但他的人品不值得讚美,他雖然擅長這個,但他的才用不值得稱道。」舉出他一方面的欠缺不考慮他多方面的長處,只追究他的既往,不考慮他的今天,心中惶惶不安只怕別人有好的名聲。豈不是責求別人太周全了嗎?
這就叫不用常人的標准要求自身,卻用聖人的標准希望別人,我看不出他是尊重自己的啊!
韓愈《原毁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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