蓮生/文
問事期間,有一中年人來問疑,這位中年人面色憔悴,有陰氣,姓紀,神秘兮兮的。
他說:「先生知我遇何事否?」
我答:「見鬼。」
(這見鬼二字,有二含意。其一,紀先生真的見到鬼了;其二,來客問事,未先說明欲問之事,便問我知何事,豈不是來考驗我未卜先知的本事,故答見你的大頭鬼)
紀先生說:「請摒退左右之人!」
我說:「可。」
在旁等候問事之人,全退得遠遠的,聽不見我兩人的對話。
紀先生說:「你見到何鬼?」
我啓眼,看紀先生的額頭,我看見「濕淋淋的鬼影」,我對紀先生說:「是水鬼。」
紀先生嚇了一跳:「先生果然非凡,靈驗得很,再請問先生,這水鬼是何?」
我答:「是一名女子,是你的夫人了。」
紀先生一聽,幾乎跪了下來,雙手合掌,全身似乎僵硬的,喃喃的說:「務必請先生搭救,務請高明先生,伸一伸貴手搭救。」
紀先生說:「我為了此事,跑遍了各地,請有名的法師、道士作法,但結果效果等於零,每晚現身在床頭,我渾身發冷,無法睡眠,我為了她,幾乎精神都快崩潰了。」
「她是你夫人,有話好說,怎來害你?」我問。
「她是自己落水的,與我無關;可能她死後,我再娶,她不甘心。」
「如果如此,好辦!」
我隨手畫了一道「去鬼符」,日月星三光,助主人「光明」,壓禁「鬼」去也。
我說,此符貼床頭,鬼自去,不會找你麻煩了。
紀先生千謝萬謝的回去了。
●
紀先生隔了幾天,又來找我:「先生你問事很靈,但,畫的符不靈,符貼床頭,只見那水鬼冷笑一聲,一伸手就把符撕了下來,水鬼又把我打了一頓,我全身烏青。」
紀先生伸出手臂及胸部,果然青一塊,紅一塊,就如同「拔火罐」之後留下的痕跡。
「水鬼怎不整死你,倒還讓你活著?」
「她說要慢慢的折磨我,叫我求生不得,求死不得,才知她的厲害。」
我想,故人說的不錯,愛與恨,看似雙面,其實是一面,愛的反面就是恨,恨的反面就是愛,愛恨根本是一家,互為因果。
不過這水鬼卻也大膽,我蓮生盧勝彥畫的符,她竟然也敢撕了下來,這不是滅了我的名頭嗎?我自稱「捉鬼的老祖宗」,這回反被鬼欺了。
我答應,去紀先生的家看看。
紀先生算是富有的商人,是某廠牌的經紀商,家裏佈置不俗,傢俱上等,別墅有三百坪之大,窗明几淨,若說有鬼崇,人亦不信。
我到了紀家的臥室,床、被均是名牌,整理得很乾淨,傭人每天清理,這麼高廣舒適之床,怎知主人夜夜不眠,被鬼擾得不能安寧。
我說:「這麼漂亮!」
紀先生答:「我有潔癖!」
我在紀先生的家,左手按「時辰紋」,右手劍指,念咒召請值日功曹神。
一會值日功曹下降。
我問:「紀家有鬼崇,值日神如何不管?」
值日功曹答:「此事我們管不得,是有因果。」
「是何因果?」
「紀先生自己明白,請他自己明說。」
「多謝功曹神指點。」我合掌。
值日功曹神自去了。
我問紀先生:「值日神說,你與夫人之間有因果在,神不便干涉。現在請你明說,是何因果,請不要隱瞞我,免得我亦無法幫你。」
紀先生答:「她善妒,我再娶,如此而已!」
「沒有其他?」我問。
「沒有,我可以發誓。」
紀先生果然舉香,對天發誓,表示並未愛新去舊,只聽新人笑,不聞舊人哭,紀先生自言是一位重情重義的人。
紀先生發誓殷重。
我倒信了。
我亦親見紀先生家中,供奉了其夫人的靈位,想來也是真的。
於是,我在紀先生家中施法,用了「三山九侯先生」的律令,以手印,印了門、窗、天窗,及紀先生床的周圍,再將夫人的靈位鎖住。
這是
「鎖鬼印」。
「塞鬼印」。
「阻鬼印」。
「陷鬼印」。
「閉鬼印」。
這法已很厲害了,紀家從我用了「印法」之後,「濕淋淋的鬼影」不再出現,紀先生睡夢香甜,不再有死去的夫人干擾,陰氣漸去,臉色也漸漸的出現紅潤,精神完全恢復了,善哉!善哉!
紀先生非常感激我。
我自己則認為這沒有什麼,我學法,專管人間不平之事。紀先生受陰崇,我不管,誰來管?我是救人淑世第一,人有難,我必救之;人沖煞,我拯之,鬼欺人,我不知則已,既然知道,豈有不救之理?人不來求我,我不知也就算了,人若來求我,我必定全力以赴的,這正是我學法的宗旨啊!
●
隔了一段時日,城隍菩薩自動現身我處:「壞了,壞了,蓮生,蓮生,壞了,壞了。」
「什麼事?如此慌慌張張。」我覺得詫異。
「你是否救了紀先生?」
「當然。」
「此事你救錯人了!」
「鬼妒,欺人,怎會救錯?」我驚訝。
城隍菩薩取一幻鏡叫我看。
我這一看:幻鏡中紀先生及前夫人,乘坐小遊艇出海,紀夫人在小遊艇邊觀海,但見紀先生用手拍夫人的肩膀,這一拍,彷彿力道重了些,紀夫人身子一傾,落入大海之中。
紀先生並未叫停船,等船開了一段距離,才高喊:夫人落水了!
船再回頭救紀夫人,救起時,夫人已香消玉殞,一命歸陰了。
看完了這幻鏡中的一切,我倒抽一口冷氣,我問城隍菩薩,這怎辦?
城隍說:「收了法印,速速收了法印。」
我向虛空一招,收了法印。
當夜,我修懺悔法:
「玄穹玉真,統攝十方,周流無極,號曰文陽。五彩光煥,天衣羅裳,上遊玉清,徘徊陰陽,九曲人間,飛瓊觀堂,乘雲駕霧,下降我房。授我法印,啓我通靈,救人淑世,實在煩忙,天眼受遮,一時受瞞,貽笑大方,今祈懺悔,但求消業,諒我疏忽,五帝齊光。」
我誠惶誠恐的修「懺悔法」。
幸好「玄穹玉真」保我,我才無事。
●
紀先生到了我處說:「盧先生印法確實厲害,已幾個月無事,但近日,我夫人又現身,變本加厲,我又受不了了,家中不得安寧,請尊駕到寒舍一趟。」
我說:「你未說實話,害我差一點受罰,我現在不能救你了。」
「我說的是真,並未妄語。」他說。
「你將你尊夫人推入海,並非自己落水,是也不是?」
「我只是拍她肩膀。」紀先生說。
「拍多大的力?」
「就是拍一下。」
「我不同你辯論推或是拍,力量大就是推,力量小就是拍,好了,尊夫人落水,你隔多久才呼救?船行多遠才呼救?」
紀先生很訝異:「盧先生,你怎知我隔了一段時間才呼救的?我當時很驚駭,不知如何是好?怔在當地,一時反應不過來,等清醒了一些,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才大喊救命的。」
紀先生很會狡辯,他仍然認為自己是冤枉的。
我說:「你另請高明吧!我無法救你。」
紀先生悻悻然的走了。
後來,據說,他到處請神拜佛,花錢消災誦經,請很多法師、道士到他家去做法,也請堪輿師看地理風水,甚至到中國大陸請來大活佛來住在家中,喇嘛們吹吹打打。
鄉下的乩童,抬著神轎,衝入海中,刀斧亂砍,渾身是血。
又請最著名的靈媒,請來泰國的「必打佛」,專門伏魔蕩鬼的神佛,多手多足的金剛神像,鎮在家中。
但其結果,均無效應。
紀先生每晚見其尊夫人現身,用皮鞭抽打他,打得他一佛出世,二佛昇天,渾身青腫,又青又黑。
又見尊夫人現身,怒目相向,用口咬他,咬得牙印痕跡,第二天都還在。
後來又見尊夫人與紀先生的「好友」,雙雙在床榻上狎褻,做一些不堪入目的動作,令紀先生妒火中燒,厭惡異常,便持木棍,亂打一通,打一打便消失了,不打,又出現,紀先生怒甚,又大打一場,把家中名貴的傢俱,打了一個「稀巴爛」。
紀先生賣掉豪宅。
又另買一座豪宅。
情況如前,日日如此,紀先生最後精神分裂,發瘋了,被送入精神醫院,不知所終。
這見事,我很感慨。
一般人,迎新而去舊,是人之常情,往往只聽新人笑,未聞舊人哭,但是愛新而殺其舊,這是大罪業,天地不能相容,天地也不能忍。
人好淫慾,因人從淫慾而生,故好淫慾,孔夫子有言:「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!」也就是好色者多,好德者少。
人雖好色,但有良知者應知,新人固然可愛,但舊人情重,同甘共苦,雖是糟糠,畢竟還是有情義在,千萬不可輕賤之,或視如敝屣而隨意的拋棄,最好敬重如初。
紀先生是富豪之家,有了氣派的豪宅,又有名車,自有女子趨之若騖,投懷送抱,可惜新人是美,舊人化為厲鬼而奪其魂魄,哀哉!
我常見氣派的豪宅,氣派的臥室,高廣名貴的大床,名貴床耨,精油之香滿室,溫馨的佈置,名家設計,但,卻有一位睡不著,失眠連連的主人翁,真是悲哉!
盧勝彥文集第177冊《見神見鬼記》濕淋淋的鬼影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