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鳴出生在中印度,原學婆羅門教,據說非常聰明,善於辯論,在中印度罕逢敵手。
他曾對當地的佛教僧侶挑戰說:「你們之中如有人能與我辯論,寺院便可以敲鍾,說法傳道,受人供養。否則,如無人能與我辯論,你們就不要敲鍾了。」
印度寺院的擊鍾,其作用是表明寺院在正常活動,有傳法講經的自由。相反,如果寺院久不聞擊鍾之聲,那就等於不能正常活動,有似於無了。馬鳴的挑戰發出了,當時佛教僧侶自認為無人能敵馬鳴的利舌,只好含羞忍辱,不再敲鍾集眾,也不再講經說法了。
此事傳到了北印度,被脅尊者知道了。為了給佛教挽回面子,也為了感化馬鳴皈依佛教,便不遠萬裏前來,尋找馬鳴論戰。終於有一天,脅尊者來到了中印度。在一座寺院,脅尊者明知故間地說:「諸位道友,你們的寺院為何不依法度擊打寺鐘啊?」
比丘回答:「有位婆羅門教土要與我們辯論,我們不敢應戰,所以只好按照他的要求,不敢擊鐘了。」
脅尊者說:「你們現在只管擊鐘好了,婆羅門教士若來,由我來對付。」
諸比丘將信將疑,一起進行討論,決定還是先擊打寺鐘,畢竟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那熟悉的聲音了。如果婆羅門來了,就讓外來的和尚去對付吧。外來的和尚會念經,也許說不定他真能取勝呢。這樣,沈寂已久的寺院終於又迴響起擊鍾的聲音來了。
馬鳴聽到鐘聲,急忙前來質問,說:「你們今天是怎麼搞的,為什麼又敲起鐘來了?」
比丘們回答:「北方來了位長老,是他敲的,不是我們。」
馬鳴於是便讓比丘們請出脅尊者,問:「你想與我辯論,是嗎?」
脅尊者回答:「是。」
馬鳴譏笑說:「這老和尚,瞧你的形貌,也不過和常人一樣,怎敢和我辯論,真是可笑。不過你既有此心,我也不能令你失望。你看我們什麼時候進行辯論呢?」
於是,兩人商定,辯論大會於七天後舉行。
到了第七天早晨,只見辯論會場人山人海,國王大臣、沙門婆羅門都來了,都想親眼目睹這場辯論的盛況。脅尊者先到,只見他心平氣靜,面帶微笑,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了。
馬鳴後到,一看脅尊者的儀容與原來相比簡直判若兩人,不敢小瞧,心想今天的辯論可能會成為一場佳論了,但自己卻無論如何是不會輸的。
他走到脅尊者跟前說:「我們應事先立個約定,論敗者當如何謝罪。依我的意見,敗者自斷舌頭。」
脅尊者說:「斷舌就不必了。依我看,敗者應當認勝者為師。」
馬鳴說:「這樣也行。」約定便定了下來。
但是,由誰先開場呢?脅尊者說:「我年紀比你大,又遠道而來,而且今天來得也比你早,按理應由我先講。」
馬鳴同意,說:「你儘管講吧。只是凡你所說的話,我都會破斥無餘,這恐怕於你不恭了。」
脅尊者不予理睬,講道:「祝願天下太平,國王長壽,國土豐樂,沒有災患。」
馬鳴一聽便傻了。這算是什麼論題,叫人如何反駁?當下默然無語,不知如何回答才好。
按照常規,辯論時只要有一方無話可說,那便輸了。所以,馬鳴被脅尊者一言所屈,只好履行約定,剃髮出家,成了脅尊者的徒弟。不想,他卻因此成為一位著名僧侶,名氣反倒超出脅尊者之上了。這就是脅尊者感化馬鳴的故事。
印度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之一,其文化之發達、學派之眾多,在世界上是罕見的。佛教躋身於這樣一個文化社會,與其他學派之間發生衝突是顯而易見的。
按照印度文化傳統,不同派別之間的學術衝突,經常以直接辯論的方式解決,辯論之前要定好契約。規定敗者應當履行的義務。這種義務有時是非常殘酷的,往往是自殺謝罪。所以在古印度,因辯論失敗而血濺文化祭壇的人實在不少。
佛教提倡慈悲精神,所以,它在參與辯論時提出的條件一般都是敗者認師。這樣做有許多好處,一是避免了血淋淋的場面,二是能把其他學派的優秀分子吸收到自己的教團中來,為自己傳教。
脅尊者與馬鳴的辯論決戰,他提出的條件就是敗者認師,此後的佛教僧侶辯論時,也都做了同樣的約定。這確實是解決文化爭端的一個好辦法。
另外,從佛教史籍中我們可以看到,類似上述的辯論幾乎貫通於佛教發展的全部歷史之中,足見印度文化交鋒之頻繁。若就脅尊者而言,他在辯論中以一句輕鬆愉快的祝詞難倒對方,使馬鳴無從反駁,又可見其人的機敏詼諧、舉重若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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