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事無常

蓮生／文
一
　　我發覺，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受「無常」愚弄的──

　　正當高興的時候，卻到來一個最壞最壞的消息。

　　在最安詳的時刻，天崩地裂的大禍降臨。

　　在最寧靜的時光中，突然有凶兆。

　　狂喜化為哀傷……。

　　由於明白這「世事無常」的道理，有些人便患了令人驚訝的「恐懼症」，每一個患此症的人，都在擔心受怕，他的感覺是「毫無安全感」，他自然流露隨時受災難的表情，他一直無法壓抑那致命的「無常」。

　　我們去游泳，他害怕淹死。

　　我們旅行住飯店，他害怕火燒死。

　　我們乘飛機，他害怕跌死。

　　出門開車，他害怕被撞死。

　　在這個世界裡，死亡隨時向你招手，你一個人來這世界，一個人存在，走的時候也一個人，這樣子的孤單，太寂寞了，這一種隨時的感覺，是基於「無常迅速」的經驗與體會。

二

　　釋迦牟尼佛告訴弟子：過去諸佛祇說了半個偈。偈曰：

　　諸行無常，是生滅法；
　　生滅滅已，寂滅為樂。

　　在《涅槃經》中說：

　　一切諸世間，生者皆歸死，壽命雖無量，要之必有盡。
　　夫盛者必衰，合會者別離，壯年久不停，盛色病所侵；
　　眾苦輪無際，流轉無休息，三界皆無常，諸有無有樂。

　　這是「無常」的偈子，我曾經為這些偈子，想了很久很久，這是真理啊！

　　曾經──

　　我最喜愛的人，離我而去。（合會者別離）

　　我在最強健的時候，一場大病。（盛色病所侵）

　　我開最好的車，一場大車禍。（諸有無有樂）

　　我最尊敬的人，背後插我一刀。（三界皆無常）

　　這是所謂「憂悲惱苦」。

　　這便是「無常」的真諦。

三

　　漸漸的，漸漸的思維出，「無常」是流轉無休息的，「無常」是跟隨著因緣果報的。

　　「無常是自己對自己的本性負責。」這是我想了很久，想出來的一句金句。

　　「無常」雖是變幻的。但，其實是依著你自己的「宿命」而來。

　　人們尊敬你是「無常」。

　　人們摧毀你也是「無常」。

　　你很「清醒」是「無常」。

　　你很「迷失」更是「無常」。

　　一般的人，無法脫離「無常」的束縛，沒有辦法改變一下子絢爛，一下子黯淡的命運。

　　其實不要去反對「無常」，因為就算是反對也沒有太大的用處。

　　我想，我們唯一要注意的是，在「諸行無常」之中，我們是否守護住一顆真誠純潔的心，這「真心」將是僅存的本性，真正有其價值的，就守護這「佛心」，其他的由它去「諸行無常」。

四

　　我寫一首「無常詩」──

　　無常帶來恐懼
　　太多垂危的聯想
　　想一想自己的宿命
　　果然變化漂泊
　　不用去預言
　　我出生就註定不祥
　　無須思索
　　何年將會死去
　　我到底在尋找什麼真理
　　呵不用找啦
　　真理就是「諸行無常」

五

　　在我的這一世，有多次「死亡無常」的到來，生死只懸於一線之間，這些都是證明無常迅速：

　　第一次，我的腳踏車去撞吉甫車的前輪，人被彈出。

　　第二次，我在機械工廠操作「旋床」，一旋刀轉來，外內衣粉碎，差一點切腹而死。

　　第三次，我為省路，從火車下鑽過，火車開動，我差一點被輾死。

　　最近一次，一場大車禍，我車子粉碎，人卻毫無點傷，在這場大車禍之中，我破了「三關」啦！

(省略……)

六

　　我破的三關，如下：

　　第一關──大死一回，生死一如。（生死關）

　　第二關──證見本來，一絲不掛。（名利關）

　　第三關──粉碎虛空，洞明法相。（尊貴關）

　　我破了這三關，更加證明：

　　實修佛法。

　　應用佛法。

　　真了生死。

　　在「大車禍」之中，名車粉碎，識得人如車，車如人，徹底澄清，四大本空，一絲不掛。我身非我身，色空無礙，得大自在。無明執著，全部粉碎虛空。

　　虛雲老和尚，一只茶杯落地粉碎而開悟。

　　我名車粉碎而破三關。「名車粉碎」是破三關的禪機，是一個憑藉。（真實的憑藉）。

　　平生的功夫在實修，完完全全身體力行，臨生死關，才能透得過，才能洞明法相。

七

　　茲將「蓮花淑儀」的信及偈，照相製版如下：

八

　　我說：「無常是自己對自己的本性負責。」

　　有時候「無常」會是很危險的，會使我們樂極生悲，「無常」的到來，非常的狡猾。

　　有的人，還沒有去嘗試，還沒有去經驗，還沒有去生活，就被「無常」定了罪。

　　然而，「無常」重不重要，「無常」當然是重要的，但，「無常」也是不重要的。想知道「無常」的真相，事實上非常的困難，因為祇有「宿命通」的仙人，才能用「宿命神通」去證實，而「無常」同樣的證實了「宿命」。如果試著用科學或邏輯去找出各種因緣，各種方式、論點和資料，我們祇能說是：「偶發事件」。

　　而「偶發事件」就是「無常」。

　　我對「無常」的態度，事實上也是一個沒有任何態度的生活。這是任何人的態度。

　　基本的原則之一──不去恐懼。

　　基本的原則之二──祈求守護。（修法）

　　基本的原則之三──塞翁失馬，焉知非福。（樂觀的想念）

　　「諸行無常是真理，也是宿命的奧秘。」

九

　　《罪業報應經》，如是說：

　　水常流不滿。
　　火盛久不燃。
　　日出須臾沒。
　　月滿又復缺。
　　尊榮豪貴者。
　　無常復過是。

　　這首偈的解釋如下：流動的水，變化無常，是不會滿江河的。熾烈的火，一燒過一定會熄滅的。太陽一出，祇是一剎那而已，日薄西山落了。天上的月亮，有時圓，有時缺。再尊貴的王公貴人富豪，也同樣會嚐到無常的苦果。

十

　　為一九九一年五月十三日上午八時的大車禍，寫一首現代詩。

　　詩名：「無常的祭品」。

　　才一轉頭
　　曈孔很近的地方
　　雷聲作響
　　我在一連串的懵懂中醒來
　　嘩！車子變短
　　一切尚清醒
　　從車子的小空間鑽出
　　我臉紅心跳
　　慶幸
　　沒有死於非命
　　四下成了一堆堆的寧靜
　　誰也沒有心思
　　就算警車嗚嗚的叫
　　機械成了無常的祭品

盧勝彥文集第095冊《盧勝彥的金句》第四章：無常